【三十五】坐化灵身

“自愿的？”吴老狗听了这话也是一愣，但随后立刻回神。

张启山也惊讶地看向齐桓，他发现，他刚才说的是‘这个人’。

在古代，侍奉皇权贵族的仆人在某些程度上来说，就是其代表，在很多场合都是高人一等的象征。而这些人，却通常在自己的主子辞世后不得善终，所以更多的人会选择殉葬。

这么想，这位老妇的选择就让人可以理解了。

“这是还魂丹，”齐铁嘴走进那具现在只能算作是尸体的粽子，蹲下身查看。“人死后，服用此丹，放七魂随鬼差去阴司，锁三魂在肉身，久而久之，七魄失魂只能缓缓消散，天地之间再无此人。”

“那她、”二月红对于对这‘东西’称为人还是有点本能的抗拒。“到底算不算是活着呢？”

狗五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不那么愉快的经历，他顿了顿，走到齐八身边低声询问：

“那她和那个猫脸……”

“完全不是一回事。”齐铁嘴回答的极为肯定。“你说的那是借尸还魂，只不过还的不是人而是猫魂，她是自服下丹药起，就只能算是一个活死人了。”

“如果你说的是对的，那么重要的丹药给身边奴仆服用，这里理应与公主的葬室不远。”张启山还在顺着齐桓的话分析，心中只觉有一丝异样，但又抓不住那异样到底是什么，说不出的诡异。“公主难道真的如你所说，在这里镇守陵墓？”

此时二月红已经举着手电走进墓道内，但他直走不远就停了下来，听到张启山的分析，回头的表情更是差异。

“或许，佛爷，你说的是对的。”

几人听了红二爷的话，赶忙丢下一旁的死粽子凑了进去，这一跟进去不打紧，里面的情况更是让人跌破眼镜。

墓道长度统共不到二十米，尽头是一个开放的圆形小墓室，看大小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公主该有的规格。但就是这间墓室里，摆放着一张不知是镀金还是纯金的座椅，座椅上，端坐一手持短刀的人。那人一看便知是个女子，身量窈窕却似乎暗藏着不可小觑的力量，面容温婉却又透漏出让人想要顶礼膜拜的威严，衣着颜色明艳，虽历经多少年月却丝毫不见腐朽，满头珠玉徐徐生辉，更映衬出面庞的一丝仙气，足蹬一双旗人花盆底，虽嵌满金丝翡翠却不显俗气，远看仿佛脚踏双莲，似乎下一秒就会起身飞去羽化成仙。

“这女子不会就是固伦和孝公主吧？”狗五再走上前两步，却也谨慎，站在墓室门口再没前行一步，也是怕触碰机关。“不是说她享年四十九岁？”

这女子看上去又太过年轻了些。

“也有可能是尸妆，”能将老人化成妙龄青年的张启山也不是没见过的，古人有些技术真的不服不行，他伸出两指开始探地面机关。

齐桓没有被那端坐女子吸引目光，他在全神贯注盯着墙面上的壁画。

墙面上画连在一起，是一个凄凉的故事。

公主生在皇家，因自幼聪慧异常，深受父皇喜爱，亲授皇子课业，教其帝王术。而后公主下嫁重臣家，十里红妆金玉满堂，公婆爱戴夫妻恩爱，子息旺盛。但婚后不久，公主发现夫家贪婪，苦劝厉词均无用；丈夫花心，心中凄苦又不知如何说。终于，父皇病逝，夫家事情败露天威震怒，一夕之间公公赐死婆婆殉葬，丈夫软禁府中，子嗣男丁流放……

这都是网络上随便一查都能知道的过往，齐桓看那壁画越发看得入迷，更想知道所有的后续。

然而，随后的图案画风激变，比起原来的金色偏重，后面则使用了越来越多的黑色。

被软禁在府中的丈夫，秘密约见了一位密宗高人，得药一味，服用后武力大增。随后他不断密见自己父亲旧部势力，想要密谋造反。公主无意间窥到其心险恶，又恐当朝皇帝见之祸累家中幼女，遂民间寻觅高人进京，将已然入魔妖化的丈夫一举拿下。随后，求高人布下风水大阵将其封印其中，而她自己为了京城安危，放弃入土皇陵，手持龙骨刀，坐守墓中。

故事结束了。

“她真是那位公主。”二月红见张启山已确定无机关后，入内拍照记录壁画。

狗五看到最后瘪了瘪嘴：“也够惨的。”

张启山站在公主女尸身旁细细打量，这一身的饰品璀璨缤纷，但细看又不像是随葬的规格，不禁心中的怪异感越发强烈。

“红二爷看出什么端倪？”狗五打开头顶探灯从上看到下，已经开始逐个估价了。

二月红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差起来，最后，再看了眼公主身上的正红色衣衫，眼中的疼惜和怜悯悲怆也跟着越发明显，最终，竟然红了眼眶。

“二爷？”齐铁嘴刚打算上前拍二月红，就见佛爷也是一脸的惊讶。“佛爷？”

张启山看了齐桓一眼，伸手紧紧拉住了他的手，力道不小，齐桓见他状况不对，就也没躲。

张大佛爷的声音是寻常难以听到的沉重。

“难怪一直以来，众人只找到公主陪嫁饰品礼单，却不见珍宝，原来，在这。”

墓室中的几人无法想象，这位公主在人生的最后时刻，穿上出嫁那日的喜服，戴了当日的珠翠凤摇，手持龙骨刀坐在自己夫婿的墓口时，带着怎样的绝望和坚毅。

扑通几声过去，四个大男人齐刷刷跪下，对着金椅上的女子，磕了三个响头。

就在张启山抬头的刹那，眼前的一幕惊得他松开了握着齐桓的手。

他看到公主似乎笑了一下，随后，手一松，那把握了不知多少年的龙骨刀，落在他面前。